2010年3月18日 星期四

惡之華‧基調

2010.1.30
作者:方

放下認識這群人的感動,放下學習的雀躍。剩下,沉默著的,是面對臨死者,我的老友,欲亡未亡的現在。

我好奇死亡,我在意自由。在意此刻通往死亡之路,是否依然暢通,若意欲仍存。意外發現,溝通被先行抽離後,之於此路的存在。

從可以移動身體,到另一院舍讀報,到只許你移動到廁所、澡堂,不用一個月。再一個月,你被移動到你所謂不好死的床上躺著。然後,「我們」就移到了那裡。
對於一個擁有完全的自由可以決定自己要生要死的人,作為他的朋友,我專注而忠誠的企圖守衛,這樣的自由是否一直不受阻。

第一天,你的手被缚。你要我摘掉氧氣罩,然後說:「拔掉就解脫了」。我把護士找來,我們三人共同確認,只要你簽放棄急救書,你就不用受這些苦,你的手就不用被綁著阿。待護士走遠,我說:「原來你是可以自己決定的喔,一定有很多人希望你留下,但,真的不知道哪個對你比較好......」「……(沉默)」「我等下有課,先走囉」「好」。

第二天,你的手仍被綁,我問。護士說,昨天有比較乖(乖?),但仍想去拔,所以綁著。再把呼吸罩摘掉,你使勁混濁的聲音說:「不要,不要再帶上了。」護士聽到開始說:「你要加油阿,我們都這麼積極努力你看@#$%$*......」「你如果真的不要,就說一聲」旁觀者打斷勸活,語氣堅定的說。「不然,就給自己多一點時間。」伯閉上眼,點點頭。一樣,隨後告課離開。(馬上覺得自己很不該,媽的,誰能回答這問題?)
至此,你發現,那路上他身邊的人的意欲,很容易就可覆蓋過他,無論你過去多性格。或許,是因為表達變困難(插管說話很不舒服且含渾),也或許,是因此刻的到來,鬆動了你與他人的原本關係,你還在驚訝還在熟悉…。

路,還通嗎?
還通吧,雖有點勉強,但還通著,還通著。

就只是隔一天,二次急救,你不再被判清醒。不再點頭或抬手,更不再言。沒有了習慣的溝通方式,我開始在你身上恣意尋索其他孔洞……。也可以托夢給我,若有的話,我說。但,找不到就是找不到。
你守的那路,在行者形影不再清晰後,開始不再小心翼翼的大塊大塊剝落。

我憤怒卻無以抗衡那些越增越多,未經確認就決定他身體向生的所有正當作為,只剩孱弱的提問「現在是誰可以決定他要不要放棄急救?」
沒有法定親人、配偶;他的意向,在過去的他,和入院後昏迷前,曾接受插管後又多次企圖拔管間,沒人敢下去確定。「那,就依著醫學倫理、尊重生命、依著教義吧,努力讓他活總不會錯。」(你要學著習慣這樣活著!)
然後我把你,從一個「擁有完全自由可以決定自己要生要死的人」變成「人若還有意欲,在沒有了使動身體的可能後,溝通還如何可能?」,再轉為「有人不要這樣活著,我寧願死去,但我再無法使動我的身體,告訴那些此刻掌控我身體的所謂清醒的人們。卻見他們以生之尊、活著比死去更好的信念,努力於盡一切可能(呼吸器、升壓計、人工血管、洗腎、換血、留靜脈針頭、鼻胃管…)充脹我的身體,使我難以離去。」「如此溫柔暴力!!假生之絕對,恣意在我身上穿 刺 流 連!」(雖然雖然這樣,每天都會有人來看我、摸我,原來還有這麼多人,會為我流淚...)

接收不到來自你的回應,在惡之華收工的那週三瀕臨界點。
我看著、觀著、品嚐著,看護把一長一公尺餘的抽痰管,從你的左鼻孔推進、轉、吸淨、抽出,然後是你的口腔,你的氣切孔。接著「爺爺我們來吃飯囉」,將奶和藥粉混均導入鼻胃管,後是水,「好,我們吃飽了」她說。

再無法更確定。只要,只要能對上你的意思,一個眼神也好,我就可以幫你,對自己行兇,而無所懼。然所有只是左手握著左手,分不清那握是我是抽慉還是你。
再隔一天,再進加護病房,醫生說,治療方向改為盡量不痛苦的方式進行了。(是,不用我了。)

靜下,面對,承認。
即便擁有你活了大半輩子的個性,但對於現在的你,我仍無知,非常。生發的,只是更多的我,這個旁觀者自己。躺在床上的,已不是你,是我。
是我多想決定自己的存亡模樣,而不是被決定;是我多麼無法忍受身上這麼多侵入穿破手還被缚!是我多想抗拒生之於死的壓倒性正當,是我,多不想習慣或害怕,在根本無知之前……。是我是你,是那些可能。

分離了,因不知如何溝通而一鼓腦兒全摔在你身上的,我的意欲後,再去看你。
你的手,仍然受縛。醫生說,不確定有沒有意識,聽不聽得到,但似仍要靠近管子所以綁著。

拍宣傳照那天,看著撲白的身體,突然明白一直問為什麼所刺不破的界限。
倒數第二天,隔著背板,腳底湧起另邊傳來的震動,如此搔擾靠近就快跳起來。
最後一天,我閉上眼,不再追索舞者。剩一人,剩聲音,熊熊燃著整座這裡。

2010年2月25日 星期四

<惡之華>-記黃蝶南天舞踏團2009作品

作者:小光

泥濘與草葉廝磨腳底,你的白不是淨化,
不是良善,不是美,不是好人的行止。

參見菩薩之眼,要先投身於惡所
地獄之門開啟時,請把聽到的尖鳴化成淚水,哭其所哭,哀其所哀,若這樣還能站直身軀,
才能用那種熱烈的聲音與笑容邀請.
菩薩已至
捻花踏舞而來,並在笑容裡鑲上泫渦。


有一天你將守護我的睡眠,那不是凹陷,
不是吸菸時的姿態,
不是冷雨中的煤污,不是你隔著鏡頭看我的樣子。

參拜菩薩之心,火炬轟轟而鳴
風動而味焦你在微笑中窺見明心於昏晦的舞台上升起
在前行的時候那麼溫暖,
生命延展,一切都燒燬的時候開放,孕育了那麼久,用所有離別的椎心痛處餵養而成。
菩薩已至
死而又從泥濘脫生

惡之華

天真的力量──《惡之華》在樂生

作者:鴻鴻

跨年之際看了兩個演出,讓我的心情有極大起落。一個是《極限震撼》,可說是一場集體舞會。論內容簡直空洞至死:一個男人在地面狂跑、兩個女人在牆上狂跑、一座透明的游泳池在觀眾上空,讓觀眾隔著壓克力撫摸演員的胴體。觀眾像飢不擇食的自嗨客,隨便一幅掃過頭頂的布幕、一陣噴向眾人的水霧,就可以引起尖叫。打著百老匯旗幟,要價極昂還連連加演。我不禁悲哀地想,至今觀眾看到這類不知所云的秀還會買單,這真是國內表演藝術的大失敗,我們是不是欠觀眾一些真正的視覺和心靈震撼?

三天後,「黃蝶南天舞踏團」在樂生院演出的《惡之華》卻讓我從沮喪中重新振奮。《極限震撼》用水、《惡之華》用火,同樣沒有語言的表演,同樣具有嘉年華般的儀式特質,後者卻紮實地與現實對話,並以獨特的形式,撼動觀眾的心靈。

《惡之華》選擇在被捷運工程開掘到僅剩一隅的樂生院演出,遠道而來的觀眾,還必須經歷漫長的替代道路,才能抵達院區。浮上心頭立即是,院區老人在沒有便橋的情況下,代步車要滾多久才能進出?上山的過程,其實戲已經開始了。

來自日本的秦Kanoko在台灣創作十年,她不是第一次在樂生院表演,然而在禮堂被拆除的情況下,這次只能在山頂的納骨塔旁搭帳篷演出,卻反因此有了更大的表現空間。《惡之華》的舞台上是紙紮的樓房,全身塗白的舞者(四位台灣舞者、加上秦Kanoko)踩著內八的蟹步,扭曲著身軀與手勢,舞踏的抽象程式、卻成了樂生院病患殘缺身體的寫實表徵。

秦Kanoko對於場景、造型、音樂與肢體的想像出人意表,卻多源自台灣庶民生活(如廟會、喪葬)中豐富的演藝與儀式。舞者不斷換裝,造型極富創意,美得令人屏息:時而是典雅的蠅蛾,時而是放浪的鋼管女郎,時而如孩童般跌跌撞撞,時而幻化成黑暗中的火球,在倒吊、狂舞、或幾乎靜止的極度緩慢中,趨近體能的極限。然而她們的表情每每凝固在某種極端的情緒上:愉悅、嫵媚、悲哀、猙獰、或似夢非夢、似笑非笑。在這樣的場域,我忽然明白了這些面具般的表情為何如此有力──無論角色是猥褻或聖潔、蒼老或稚拙,他們的眼神都流露一股天真,正是這種天真,澄澈地對映出世道的偽與惡。

最後一段個人表演,尤其令人動容。秦Kanoko衣著襤褸,舉酒祝客,與觀眾同杯共飲。在酩醺中,笑對空中不斷招呼,彷彿納骨塔中的亡魂果真一一移駕降臨。觀眾與亡者共處一室,卻毫不恐怖,反而十分溫馨。她顛躓起舞,在黃思農盪氣迴腸的現場演奏中,帳篷的屋頂和背幕被拆解,滿台的紙紮房舍在烈火中熊熊燒盡,煙散入夜空。

觀賞舞踏應當是很多人的震撼經驗──白虎社怪誕癲狂的形體、山海塾純淨凌厲的美感、大野一雄蒼涼優雅的浪漫……。然而,舞踏探索的是內心裡遙遠的某個無名角落,還是與現實有直接的連結?黃蝶南天的《惡之華》,給了一個明確的解答。

樂生事件反映的國家威權與邊緣弱勢的荒謬角力,彷彿早已被整個社會棄置。幸而還有不遠千里而來的秦Kanoko,和一群共同創作的藝術志工,為我們銘記下這時代的傷痕。這行為本身,即呈現了天真所具有的能量。當前台灣的文創產業口號震天價響,大家努力在追求卓越產值、或為盛大慶典熱舞歡歌。然而我們還會想起,藝術何以值得存在嗎?這些演出到底交流了些什麼?我們渴望的是《極限震撼》那樣的噱頭,還是《惡之華》那樣的凝視?

原文連結:http://blog.roodo.com/hhung/archives/11585175.html

2010年1月7日 星期四

謝謝觀眾的回饋!

謝謝各位觀眾對於黃蝶南天舞踏團《惡之華》的回饋!

http://blog.yam.com/waterfield2009/article/26177043 
《收納暗黑記憶的納骨塔 》
http://coolmoonintaiwan.blogspot.com/2010/01/blog-post.html  
〈雨夜裡的一朵神花--《惡之華》〉
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jesuismort/15497988  
黃蝶南天舞踏團《惡之華》
http://mypaper.pchome.com.tw/yushanlu/post/1320471866
評黃蝶南天舞踏團《惡之華》
http://magz.roodo.com/article/1789
赤裸地走出灰燼的身體──黃蝶南天舞踏團《惡之華》
http://polly1008.spaces.live.com/blog/cns!F84F2E8D191301F2!1587.entry?sa=450809249
《惡之華》後感

2010年1月5日 星期二

演出順利結束,謝謝大家支持!

謝謝各位觀眾參與我們的演出行動
演出順利結束!
謝謝過程中及當天的協力志工及工作人員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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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人員

舞者:秦Kanoko、李薇、許雅紅、林宜蓉、曾筱光
現場音樂:黃思農
開場樂師:黃緣文、段惠民
火舞指導:廖柏昇
製作:黃蝶南天舞踏團
製作助理:張芳綺、黃雅慧
舞台監督:瓦旦塢瑪
舞台製作:許宗仁、遠藤弘貴、櫻井大造
舞台助理:段惠民、胡仰中
舞台美術/道具:柯德峰、黃馨玉、李立邇、羅淵德
燈光:鄒雅荃
燈光助理:林君亭
音效執行:李昀
PA:小V
服裝:黃蝶南天服裝部
前台:曾令秀、陳惠善
公炊總管:吳啟新
宣傳:球球
票務:黃雅慧
海報設計:朱家聖
影像紀錄:陳芯宜、廖敬堯、蘇美玉、倪武宏
平面攝影:陳又維
翻譯:林于竝、宗田昌人


協力:呂德昌、王墨林、鍾喬、鴻鴻、陳憶玲 、姚立群、傅裕惠、賴澤君、小李飛櫻、張馨文、連長、張祐誠、林志堅、朱正明、余世華、尤苡人、林秀美、王思靚、黃云起、李佩綺、巫宛蓉、褚盈均、黃淥、大喬、阿妮塔、朱小P、詹筑涵、陳昶昇、許智昕、彭剛、鄭卜榮、葉齡雅、西北、孫毓宏、采芯、鄭嘉林、柯蕙玲、江政樺、張孟芸、王沛汝、余孟翰、張美齡、黃鏡丞、林婉榆、宋明璣、吳修和、劉曉嵐、佑祥瓷器、德永真紀子、段喻、沈德愚、微羽、羽衣 、羽生、安妤

特別感謝:樂生保留自救會、IDEA Taiwan、青年樂生聯盟、樂生博物館、樂生社區學校 、差事劇團、身體氣象館、榮峰畫室、野草莓資源管理組、水田部落、野戰之月海筆子、 北京帳篷小組、有夠亮有限公司、福麟布行、永勝帆布公司、龍伸舞台、 辛苦之王出版社、Sour Time腳踏車廚娘的店